从Enka v. Chubb到2025年《英国仲裁法》修订:仲裁协议准据法判断规则的变化
从Enka v. Chubb到2025年《英国仲裁法》修订:仲裁协议准据法判断规则的变化
一、引言
2025年2月24日,《英国仲裁法》[1]修订案正式出台,本次修订案对1996年起实施的《英国仲裁法》作出了多项修订,自2023-2024年期间修订草案及相关各方意见公开后便引发了广泛的关注与讨论。其中,此次修订对仲裁协议准据法的适用规则进行了明确规定,一举改变此前英国上诉法院在Sulamérica v. Enesa案[2]及英国最高法院在Enka v. Chubb案[3]、Kabab-Ji v. Kout案[4]等判例中所确立的裁判逻辑。
虽然在过去近二十年时间里,国际仲裁已经逐渐从以英国(伦敦)为中心向全球多中心演变,但是英国仍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国际仲裁中心之一(伦敦玛丽女王学院2021年国际仲裁调查指出约54%的受访者最偏好选择伦敦作为仲裁地,位列全球所有城市第一位[5]),本次英国的修法或将又一次牵动仲裁协议法律适用问题的国际实务发展趋势。其不仅可能影响在英国法院审理的同仲裁协议效力或执行有关的案件,也可能对许多普通法国家或地区产生示范性的影响——此前英国法院判决的Sulamérica v. Enesa、Enka v. Chubb等案都曾为新加坡最高法院在BNA v. BNB[6]、我国香港高等法院原讼法庭在China Railway v. Chung Kin[7]等案中所探讨过,本次修法亦可能被再次讨论或借鉴。
在此背景之下,本文旨在回顾仲裁协议法律适用问题,结合英国法院近年来的典型案例以及本次2025年《英国仲裁法》所确立的新规则,抛砖引玉展望国际仲裁实践的未来发展趋势,并给予一点实务上的建议。
二、2025年《英国仲裁法》修订前的实践
(一)仲裁协议法律适用问题简介
仲裁协议的法律适用问题,即“应当适用什么法律管辖仲裁协议”,是一个常被忽略但极易引发争议的问题。在绝大部分合同中,即便当事人约定了以仲裁解决争议,也往往会忽视对仲裁协议所适用的法律(即仲裁协议的准据法)进行明确约定。
尽管很多合同都会有法律适用条款(诸如约定“本协议应适用中国法律管辖”),但由于仲裁协议具备独立性(separability),即仲裁协议相对于主合同而言构成一份独立的合同,因此主合同的准据法并不必然能够适用于仲裁协议。以前述“本协议应适用中国法律管辖”这一条款为例,这一条款只意味着主合同是否有效成立、内容如何解释等问题应当依据中国法判断,但并不意味着仲裁协议是否有效成立、如何解释等问题也应根据中国法判断。如果当事人要对仲裁协议准据法进行明确的约定,则需要写明“本仲裁协议适用的法律为……”,否则就不构成明确的约定。
相较合同中的法律适用条款,合同对“仲裁地(seat of arbitration)”的选择常常更多地影响到仲裁协议的准据法。所谓“仲裁地”,是指仲裁在法律意义上的发生地,与案件实际上在何地开庭或审理(即仲裁开庭地点)不是相同的法律概念。对仲裁地的选择决定了仲裁裁决的“国籍”(进而决定了哪一地的法院有权撤销该仲裁裁决),也会影响到哪一地的法律将适用于仲裁的程序性事项(例如仲裁应当遵照哪些步骤开展等)。有一种常见观点认为,在缺乏当事人对仲裁协议准据法的明确选择时,仲裁地法就应当是仲裁协议的准据法。
然而事实上,不同法域对仲裁协议准据法的适用规则及裁判逻辑并不尽相同。一项研究指出,全球各个法域中有四种观点最为常见:(1)适用仲裁地法(在该研究所覆盖的75个法域中约占51%的法域采这一观点);(2)适用主合同准据法(约占75个法域的34%);(3)适用有效性原则(validation principle)判断准据法,即适用使仲裁协议有效的法律(约占9%,采用该观点的一个典例为瑞士);(4)适用超国家的判断方式(a-national approach),即不适用任何国家的法律,而是根据当事人的合意(the parties’ common intent)并辅以国际公共政策(international public policy)等国际法规范直接判断仲裁协议的相关问题(如成立与否、有效性等)(约占6%,采用该观点的一个典例为法国)。[8]
而根据此前英国法院的判例,在缺乏当事人明确选择的仲裁协议准据法时,英国法院一度最倾向于适用主合同准据法,但本次《英国仲裁法》修订则将改变这一倾向,转而将仲裁地法作为默认的适用法律,其转变前后的观点值得对比与关注。
(二)修法前英国法院的观点:以Enka v. Chubb案为例
在本次《英国仲裁法》修订前,英国上诉法院在Sulamérica v. Enesa案[9]及英国最高法院在Enka v. Chubb案[10]、Kabab-Ji v. Kout案[11]等案例中判断仲裁协议准据法时,采用了三阶式的判断方式,即:
①适用当事人对仲裁协议明示选择的法律;
②如无明示选择,则适用当事人默示选择的法律;
③如仍无法确定,则适用与仲裁协议有“最密切联系”的法律。
在上述第①步中,所谓的“明示选择”即当事人在合同中写明适用于仲裁协议的法律,例如约定“本仲裁协议的适用法律为英国法”,但绝大多数合同都缺少这样的条款。在第②步中,英国法院认为当事人对主合同准据法的选择通常可推断为是“默示选择”了仲裁协议的准据法。在第③步判断中,英国法院则认为仲裁地法通常是与仲裁协议有“最密切联系”的法律。由于第②步判断先于第③步,因此主合同的准据法通常会得到优先适用,除非有其他因素能够阻却前述关于“默示选择”的推断。[12]
在英国最高法院判决的Enka v. Chubb案中,可以看到英国法院如何适用上述判断方式:Enka是俄罗斯某发电厂的建设分包方,Chubb则是该发电厂的保险方;该发电厂遭受一场火灾后,Chubb向发电厂业主支付了保险赔偿,并获得了向Enka追偿的权利。2019年,Chubb向俄罗斯法院起诉Enka,而Enka则在英国法院寻求禁诉令,主张基于Enka所签署建筑合同中的仲裁协议,Chubb应停止在俄罗斯的诉讼。该仲裁协议中载明:“the Dispute shall be finally settled under the Rules of Arbitra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争议应根据国际商会仲裁规则得到最终解决)”;“the place of arbitration shall be London, England(仲裁地应为英国伦敦)”(合同原文为英俄双语,以俄语为准;此处援引英文原文,中文参考翻译为笔者添加)。[13]此外,建筑合同中虽然多处采用了首字母大写的“Applicable Law(适用法律/准据法)”之表述,但这一术语在合同中并无明确定义,且建筑合同也没有单独的法律适用条款。[14]
适用前述三段式的判断规则,英国最高法院的多数派观点认为:
(1)就“明示选择”:鉴于建筑合同中并无法律适用条款,也没有明确定义“Applicable Law(适用法律/准据法)”的含义,因此不能认为当事人对主合同或仲裁协议的准据法作出了“明示选择”。[15]
(2)就“默示选择”:多数派法官认为有多种因素表明当事人对主合同没有作出明示或默示的选择,因而也就没有对仲裁协议的准据法形成“默示选择”,这些因素包括:对于一份正文及附件长达500余页的合同而言,缺乏法律适用条款只能被认为是有意为之,显然的解释应当是双方无法就准据法达成一致;[16]合同一方当事人Enka系服务提供方,而Enka是土耳其公司,这似乎指向合同应适用土耳其法;但是,另一方Chubb是俄罗斯公司,同时发电厂位于俄罗斯而发电厂业主也是俄罗斯公司,合同本身亦以俄语为准,这些因素又似乎指向合同与俄罗斯法更相关。结合合同中的各种因素来看,法院认为无法得出双方就主合同或仲裁协议的准据法形成了(默示的)合意,相反只能认为双方没有就准据法达成一致。[17]不过,少数派法官则认为当事人对主合同适用俄罗斯法达成了默示合意,因此仲裁协议准据法应为俄罗斯法。[18]
(3)就“最密切联系”法律:鉴于建筑合同中约定了仲裁地为伦敦,与仲裁协议具有最密切联系的法律应当为仲裁地法,即英国法。[19]不过,少数派法官则认为,与仲裁协议具有最密切联系的法律应当推定为主合同准据法,而非仲裁地法,除非有其他因素能够反驳该等推定(例如适用主合同准据法将导致仲裁协议无效时)。[20]
在Enka v. Chubb案中,英国最高法院通过适用“明示选择—默示选择—最密切联系”的三阶式判断方式,得出结论认为当事人没有作出明示或默示的选择,因此仲裁协议应适用最密切联系的法律,即仲裁地法英国法。笔者注意到,对于仲裁协议准据法问题,英国法院常在对个案的具体情况进行推理论述后,倾向于得出适用英国法的结论。而从Sulamérica v. Enesa、Enka v. Chubb、Kabab-Ji v. Kout三案来看,尽管三案的案情各有千秋,英国法院最终也确实都得出了适用英国法的结论。
三、2025年《英国仲裁法》确立的规则
相较前述英国法院所采用的“明示选择—默示选择—最密切联系”的三阶式判断方式,本次2025年《英国仲裁法》修订则确立了“明示选择—最密切联系”的二阶式判断规则,明确将“默示选择”排除在外,是一项重大改变。
(一)本次修订的相关条款
就仲裁协议法律适用问题,本次《英国仲裁法》修订增设了两项条款:其一,增加第6A条(仲裁协议的适用法律),明确了仲裁协议准据法的判断规则;其二,在第2条(条款的适用范围)中增加一项,明确了即使仲裁地在英格兰和威尔士或北爱尔兰以外或者仲裁地未被指定或决定时,本次新增的准据法判断规则仍然能够适用。
上述两项条款的原文及参考译文(笔者译)如下:
“6A Law applicable to arbitration agreement
(1)The law applicable to an arbitration agreement is—
(a)the law that the parties expressly agree applies to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or
(b)where no such agreement is made, the law of the seat of the arbitration in question.
(2)For the purposes of subsection (1), agreement between the parties that a particular law applies to an agreement of which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forms a part does not constitute express agreement that that law also applies to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3)Subsection (1) does not apply to an arbitration agreement derived from a standing offer to submit disputes to arbitration where the offer is contained in—
(a)a treaty, or
(b)legislation of a country or territory outside the United Kingdom.
(4)In this section—
“legislation” includes any provision of a legislative character;
“treaty” includes any international agreement (and any protocol or annex to a treaty or international agreement).”
参考译文:6A 仲裁协议的适用法律
(1)仲裁协议所适用的法律是—
(a)当事人明示同意适用于仲裁协议的法律,或者
(b)无该等同意时,所涉仲裁的仲裁地法律。
(2)就第(1)款之目的而言,当事人约定某一特定法律适用于包含仲裁协议作为其一部分的合同,不构成该特定法律亦适用于仲裁协议的明示同意。
(3)第(1)款不适用于根据将争议提交仲裁的长期要约而形成的仲裁协议,如果该等要约系被包含在—
(a)一项条约,或者
(b)联合王国以外的国家或领土的立法。
(4)在本条中—
“立法”包括具有立法性质的任何条款;
“条约”包括任何国际协约(及任何国际协约的议定书或附件)。
“2 Scope of application of provisions …
(2)The following sections apply even if the seat of the arbitration is outside England and Wales or Northern Ireland or no seat has been designated or determined—
(a)Section 6A (law applicable to arbitration agreement), …”
(笔者注:该条中仅标红部分为本次修订新增条款,为便于阅读此处一并援引第2条第(2)款的原内容。)
参考译文:2 条款的适用范围 …
(2)即使仲裁地在英格兰和威尔士或北爱尔兰以外,或者仲裁地未被指定或决定,以下条款仍适用—
(a)第6A条(仲裁协议的适用法律), …
(二)本次修订的要点及理由
本次修订的条款包含以下几点重要改动:
(1)确定了二阶式的仲裁协议准据法判断规则,即:① 首先适用当事人明示选择的法律;② 缺乏明示选择时,直接适用仲裁地法。
(2)明确主合同的准据法不构成对仲裁协议准据法的明示约定。
(3)明确即便仲裁地并非在英格兰和威尔士或北爱尔兰,或者即便仲裁地未被指定或决定,本次修订的仲裁协议准据法判断规则也依然能够适用。
(4)明确本次修订的判断规则并不适用于根据条约或非英国立法中的长期要约而形成的仲裁协议,这可排除该规则适用于非ICSID[21]相关的投资仲裁协议。[22]
本次2025年修订与此前英国法院判例的关键差异,就在于将“当事人默示选择的法律”排除在仲裁协议准据法的判断因素之外,并且进一步明确了主合同准据法亦不构成对仲裁协议准据法的明示选择。其结果是,如果当事人没有对仲裁协议准据法作出明确约定,默认适用的法律即为仲裁地法;而如果按照此前英国法院在Enka v. Chubb等案中的裁判逻辑,主合同准据法通常会作为当事人“默示选择”的法律而被优先适用。
为何本次修订要改变此前英国法院确立的裁判逻辑呢?对此,受任审阅1996年《英国仲裁法》的法律委员会在其审阅报告中提出了一系列理由,其中一些关键理由包括:
•英国最高法院所采的判断方式复杂且存在不确定性,[23]会致使当事人难以预测结果,反而可能导致更多(程序上)不必要的成本与迟延;而本次修订则胜在其简洁性与确定性。[24]此外,法律委员会亦认为最高法院的多数派观点存在逻辑上的矛盾,其一方面认为当事人对主合同准据法的选择通常可推断为对仲裁协议准据法的默示选择,另一方面又认为仲裁地法通常是与仲裁协议有“最密切联系”的法律;但这难以解释为何主合同准据法不是“最密切联系”的法律,却反而可以被推断是默示选择的法律。[25]
•法律委员会认为本次修订的规则与《承认及执行外国仲裁裁决公约》(“《纽约公约》”)第V.1(a)条所包含的法律适用规则更为一致,尤其是,法律委员会并不认为《纽约公约》在法律适用上认可所谓的“默示选择”。《纽约公约》第V条系对不予承认及执行外国仲裁裁决的规定,其中第V.1(a)条包含的一种情形是“该项(仲裁)协定依当事人作为协定准据之法律系属无效,或未指明以何法律为准时,依裁决地所在国法律系属无效者(the said agreement is not valid under the law to which the parties have subjected it or, failing any indication thereon, under the law of the country where the award was made)”。[26]此前,英国最高法院在Enka v. Chubb案与Kabab-Ji v. Kout案中均认为该条所述“指明(indication)”既包括明示选择又包括默示选择;[27]但法律委员会则认为《纽约公约》的该条规定并不包括默示选择,且国际仲裁实践中对于该条是否包含默示选择也有诸多不同于英国最高法院的观点。[28]
•法律委员会还认为,本次修订所规定的法律适用规则可以使英国法被更多地适用于仲裁地在英国的案件,并避免(相较英国法而言)在可仲裁性等问题上潜在不那么友好的外国法律被适用。[29]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修订草案及意见在2023-2024年议会审阅阶段就已公开,但2024年9月英国最高法院在判决UniCredit Bank v. RusChemAlliance案[30]时,依然遵循了此前在Enka v. Chubb案与Kabab-Ji v. Kout案中所采用的裁判逻辑,认为作为主合同准据法的英国法应当适用于案涉仲裁协议。该案中一方当事人曾基于法律委员会的报告提出英国最高法院应当重新考虑其在Enka v. Chubb案中采用的准据法判断方式,但当时最高法院以修订草案仍在议会审阅阶段为由拒绝发表意见,并决定继续适用Enka v. Chubb案与Kabab-Ji v. Kout案中的裁判原则。[31]如今,2025年《英国仲裁法》修订案已经正式通过,英国法院未来将如何裁判仲裁协议准据法仍令人拭目以待。
四、结语及建议
英国上诉法院在Sulamérica v. Enesa案及英国最高法院所判决的Enka v. Chubb案与Kabab-Ji v. Kout案在国际仲裁实务界与学术界影响深远,其所确立的“明示选择—默示选择—最密切联系”的三阶式判断方式也曾在许多其他普通法国家的司法实践中被探讨。
而本次2025年《英国仲裁法》修订重新确立“明示选择—仲裁地法”的二阶式判断规则,改变了此前英国最高法院倾向于适用作为“默示选择”的主合同准据法而非适用仲裁地法的裁判逻辑。本次修订的影响力或许也不会仅局限于英国法院审理的案件,还可能为其他普通法乃至大陆法国家所探讨与借鉴,并又一次间接影响与形塑仲裁协议法律适用问题的国际实践,其未来发展趋势值得持续关注与思考。
鉴于这一问题在国际实践中的不确定性,笔者也建议当事人在起草仲裁协议时对仲裁协议准据法作出明确约定,比如添加条款“本仲裁协议/争议解决条款的适用法律为[某国法]”。仲裁协议法律适用问题虽然看似微小,但一旦产生争议就可能耗费极大的时间与成本才能彻底解决,例如前述Enka v. Chubb案中,当事人不仅需要应对仲裁,还需要分别在俄罗斯、英国应对寻求禁止诉讼/仲裁的诉讼程序,其中仅在英国便一路经历英国高等法院、英国上诉法院、英国最高法院的审理,其间耗费的法律成本想必不计其数。而通过在仲裁协议中明确约定其准据法,便可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产生此类争议,不可谓不重要。
[注]
[1] 本文所称“英国仲裁法”仅系对自1996年起实施并于2025年修订的“(English) Arbitration Act”的习惯称呼,并不指向或包括自2010年起实施的“Arbitration (Scotland) Act”。
[2] [2012] EWCA Civ 638.
[3] [2020] UKSC 38.
[4] [2021] UKSC 48.
[5] See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of Queen Mary University of London, 2021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Survey: Adapting arbitration to a changing world (2021).
[6] [2019] SGCA 84.
[7] [2023] HKCFI 132.
[8]See Winnie Jo-Mei Ma, Harmonising Judicial Approaches to Determining the Law of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2023(1) ICC Dispute Resolution Bulletin 26 (2023); M. Scherer & O. Jensen, Towards a Harmonized Theory of the Law Governing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10(4) Indian Journal of Arbitration Law 1 (2021); Ibrahim Amir, The Proper Law of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A Comparative Law Perspective: A Report from the CIArb London’s Branch Keynote Speech 2021, Kluwer Arbitration Blog (2021).
[9] [2012] EWCA Civ 638.
[10] [2020] UKSC 38.
[11] [2021] UKSC 48.
[12] [2020] UKSC 38, para. 170; [2021] UKSC 48, para. 28.
[13] [2020] UKSC 38, paras. 7-12.
[14] [2020] UKSC 38, paras. 148-151.
[15] [2020] UKSC 38, paras 148-155.
[16] [2020] UKSC 38, paras. 148 & 160.
[17] [2020] UKSC 38, paras. 159-161.
[18] [2020] UKSC 38, paras. 227-230.
[19] [2020] UKSC 38, para 156.
[20] [2020] UKSC 38, paras. 256-258.
[21] “ICSID”指国际投资争端解决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Settlement of Investment Disputes),是根据《解决国家与他国国民间投资争端公约》而建立的国际投资争议解决机构,为国际投资争端提供调解、仲裁等争议解决服务。
[22] Ministry of Justice, Explanatory Notes relate to the Arbitration Bill [HL] (2024).
[23] Law Commission, Review of the Arbitration Act 1996: Final report and Bill, para. 12.20 (2023).
[24] Law Commission, Review of the Arbitration Act 1996: Final report and Bill, para. 12.74 (2023).
[25] Law Commission, Review of the Arbitration Act 1996: Final report and Bill, paras. 12.34-12.38 (2023).
[26] New York Convention, Art. V.1(a);中文译文见《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我国加入〈承认及执行外国仲裁裁决公约〉的决定》(1986年12月2日通过)。
[27] [2020] UKSC 38, para. 129; [2021] UKSC 48, paras. 33-34.
[28] Law Commission, Review of the Arbitration Act 1996: Final report and Bill, paras. 12.46-12.52 (2023).
[29] Law Commission, Review of the Arbitration Act 1996: Final report and Bill, paras. 12.72-12.73 (2023).
[30] [2024] UKSC 30.
[31] [2024] UKSC 30, paras. 2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