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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新《反洗钱法》出台前（一）：解析新法的国内外影响
写在新《反洗钱法》出台前（一）：解析新法的国内外影响
笔者此前已发布多篇文章，针对此前《反洗钱法》的多次修订草案进行了评述。据报道，新《反洗钱法》已非常接近正式出台，故笔者将开启系列文章，对《反洗钱法》及现阶段国内外反洗钱工作、刑事司法状况及对各类主体的影响进行评述。
反洗钱法在维护国家金融安全和社会秩序方面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随着国际反洗钱形势的变化与国内经济社会的发展，反洗钱法的修订工作愈发受到重视。2024年9月11日，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一次会议审议了《反洗钱法》修订草案二审稿。在这篇文章中，笔者将带您回顾《反洗钱法》及修订草案的历次演变，分析其社会反响，探讨本次修订的独特之处。
一、《反洗钱法》修订草案的演变
（一）初次出台与2006年的里程碑
2006年，中国首次颁布《反洗钱法》。这一里程碑式法律的出台，标志着中国在反洗钱领域迈出了重要一步。彼时，整体中国社会对洗钱与反洗钱的认识尚处于萌芽阶段，很多人并未意识到洗钱活动潜在的危害性。随着经济的发展与全球化进程的加速，洗钱活动与恐怖活动如幽灵般潜藏于经济的各个角落，令人忧虑。
（二）2021年和2023年的反复探索
在2021年和2023年，《反洗钱法》的修订草案相继被起草与列入立法工作计划，但因社会反响和专业意见不一，最终未能通过。法律制定的复杂性愈发凸显，既需充分考虑市场实际，又要兼顾反洗钱业务主体和公众的安全感。2024年，新的修订草案再次提交审议，经过前期的试探与调整，终于为反洗钱法的未来铺设了更为坚实的基础。
（三）2024年9月的修订草案
2024年9月11日，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一次会议审议了《反洗钱法》修订草案二审稿。由于本次《反洗钱法》修订对社会各界的广泛影响，在接受来自中央、地方及各行业协会、从业人员的意见后，该新版草案吸收了之前的社会反响与专家意见，针对部分重要合规点又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调整。
例如，就“以风险为本”原则而言，要求金融机构避免“一刀切式的KYC”（了解你的客户）工作，该简化时简化，不得因反洗钱问题阻碍正常的业务发展；对于新产品、新业务要开展风险评估与检测；金融机构与特定非金融机构，要健全及加强自身洗钱风险的评估等。
就该版本草案，笔者认为：
* 从笔者长年的反洗钱工作经历与案件处理经验来看，近年来，基于经济转型的需求，各类金融机构与特定非金融机构均在开发新的产品类型和业务类型，但往往忽略其真正的洗钱与合规风险。比如，其仅关注产品本身的风险，而忽略产品、渠道与高风险客户所引发的叠加风险，或仅关注风险本身而不施加任何风险防范措施（如通过尽调与合同手段隔离资金进入与使用环节的勾稽关系等）。该等风险并不仅是纸面风险，一旦“暴雷”，将导致金融机构账户与资产的冻结及相关人员的责任，其影响是十分广泛的。因此，《反洗钱法》中“以风险为本”的立法意图，笔者是十分支持的。
* 社会层面与各个行业层面缺少对洗钱风险的正确认识仍然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是说金融机构怠于履行反洗钱义务或是非金融机构不在意反洗钱法的法律要求，而是各机构与个人缺少对于风险标准的客观判断，导致要么认为某领域、某行业洗钱风险很高，要么认为固有洗钱风险很低的极端观点被广泛认同，没有把我国及某个行业放在客观、世界性的维度上进行评价。
* 我国对于特定非金融机构反洗钱工作的监督与管理力度一直较弱，这也是国际上持续诟病之处。《反洗钱法》修订草案（二次审议稿）将特定非金融机构的反洗钱义务上升到了和金融机构几乎一致的程度，但可以“根据行业特点、经营规模、洗钱风险状况履行反洗钱义务”。从专业从业者的角度来看，这给予各家机构较大的灵活空间，是很值得肯定的。
二、《反洗钱法》修订草案的社会反响与影响
（一）就境内而言
1、专业机构与社会团体的意见
《反洗钱法》的修订引起了金融行业、法律界和潜在反洗钱义务主体的广泛关注。有较多金融机构与非金融机构义务主体表示新法的实施将有助于提升行业整体的合规性和透明度，同时很多法律界与反洗钱行业人士也指出，这一修订不仅是对现行法律的完善，也是向国际反洗钱标准的进一步靠拢。不过，对于因该等修订可能导致的全社会反洗钱合规成本的提升，有部分人士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担忧。
2、媒体与公众的讨论
据笔者观察，中国媒体反映出社会各界对反洗钱法修订的普遍积极看法，包括认为反洗钱法的严格性和透明度提高，有助于保护个人的财产安全，和提升了国家的国际形象。在修订过程中，许多社会团体也积极参与，向立法机关提交建议，表达对反洗钱法的期待与关注。这种参与不仅反映出公众对金融安全的重视，也促使立法者更好地理解法律实施的现实挑战。
毫无疑问，中国《反洗钱法》的修订与国际局势及经济活动变化有着深远的关系。从宏观角度来说，这是一种正向且积极的推动，也是为中国进一步在国际社会活动中输出合规理念的重要一步。从微观层面来看，合规成本（无论是日常合规成本还是处罚成本）的提升几乎是必然的。笔者认为，这种收益与成本的换算是复杂且未知的。如果中国能够用这种合规成本换取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那么该成本的支出是值得的，且该成本将最终转换为企业的中远期收益。
（二）就境外而言
1、国际组织的反馈
国际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此前对中国《反洗钱法》的修订表示欢迎。FATF在其发布的报告中指出，中国在加强反洗钱法制建设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期待中国能够进一步推动相关措施的实施。[1]
2、境外媒体的看法
某金融杂志曾发文指出，中国《反洗钱法》的修订将增强金融市场的透明度。报道提到：“中国的最新反洗钱法修订将使金融机构面临更高的合规标准，有助于减少洗钱活动，从而提升投资者信心。”
路透社曾发布分析文章指出，中国《反洗钱法》的修订是中国对国际反洗钱标准的进一步承诺，预计将对外资企业的运营产生深远影响。[2]
亦有某金融杂志分析了此次修订对金融科技公司的影响并指出，随着反洗钱法的更新，金融科技公司必须加大投入，以确保符合新的法律要求。这虽然会增加运营成本，但也有助于提升整个行业的合规水平。
从目前的境外舆论来看，境外媒体普遍对中国《反洗钱法》的修订给予了正面评价，虽然该等正面评价并不能完全抵消部分国家的合规压力，但也代表我们正在朝着正确方向迈进。而更高的标准同样也是更多的承诺，法律的出台应避免伴随着对相应结果的期盼。从国际角度来看，加强中国各类机构的合规意识与投入、客观评价与防控洗钱风险，以及更好地与国际金融与贸易市场进行对接，是新法出台后的重点内容。
这也意味着：
* 不限于金融机构，各类跨境公司将面临《反洗钱法》中的合规整改要求，并面临其他国家监管与金融机构的合规审查，跨境支付与贸易中的争议问题需要引起各公司关注；
* 金融机构境外展业需要防控的风险事项增加，一方面需应对境外的合规要求，另一方面还要防范境外的合规风险。（我们会在本系列中进一步撰写相关文章）
结语
反洗钱不仅是法律的要求，更是企业的社会责任。企业只有在合规与社会责任之间找到平衡，才能赢得公众的信任。《反洗钱法》的修订，是中国金融监管改革的一次重要推进，展现了国家在防范洗钱犯罪、维护金融安全方面的决心与努力。随着新修订草案的出台，期待这部法律能够更好地服务于中国经济的健康发展，提升国际社会对中国反洗钱工作的认可与信任。
作为系列文章的第一篇，笔者希望未来能与大家一起深入探讨反洗钱法与相关领域的问题、监管情况与未来展望。
[注]
[1] FATF，China's progress in strengthening measures to tackle money laundering and terrorist financing, https://www.fatf-gafi.org/en/publications/Mutualevaluations/Fur-china-2022.html
[2] 路透社，《合规洞见：反洗钱》，https://www.thomsonreuters.cn/content/dam/ewp-m/documents/china/pdf/risk-report-white-paper/tr-aml-cn-asia-compliance-insights-final.pd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