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C（Engineering Procurement Construction）是指公司受业主委托，按照合同约定对工程建设项目的设计、采购、施工、试运行等实行全过程或若干阶段的承包。在这一模式下，由总承包商来全权负责整个工程项目的采购、设计、施工、试运行等，并且对整个工程的进度、质量、安全和造价负责；在这一过程中，业主只需要对工程的关键节点进行考核把关，最终总承包商向业主交付的是一个符合合同约定、满足使用功能、具备使用条件并经竣工验收合格的工程项目。

我国EPC模式的发展最早可追溯到1984年，国务院在印发的《关于改革建筑业和基本建设管理体制若干问题的暂行规定》【国发（1984）123号】就明确指出，"各部门、各地区都要组建若干个具有法人地位、独立经营、自负盈亏的工程总承包公司，并使之逐步成为组织项目建设的主要形式。"我国建设部（已撤销）在2003年发布的《关于培育发展工程总承包和工程项目管理企业的指导意见》【建市（2003）30号】第二条第（三）项中更是明确规定了EPC模式的概念，"设计采购施工（EPC）/交钥匙总承包:设计采购施工总承包是指工程总承包企业按照合同约定，承担工程项目的设计、采购、施工、试运行服务等工作，并对承包工程的质量、安全、工期、造价全面负责。交钥匙总承包是设计采购施工总承包业务和责任的延伸，最终是向业主提交一个满足使用功能、具备使用条件的工程项目。"

由上，总结出EPC工程总承包模式的特点如下： (1)它不仅承包范围超越施工，还涵盖设计、采购、试运行；(2)总承包商负总责，需对工程的质量、安全、工期和造价全面负责；(3)从按图施工转为按约施工，以交付满足业主使用功能的工程为完成履约。

从上述总结出的EPC模式的第三个特点也就引发了本文核心关注的问题，即在EPC模式中，如果总承包商已完工程未能满足业主约定使用功能工程的任务，鉴于经济性的考虑，是否可以不拒收而采取减价处理。这其中减价处理工程的最低交付标准如何界定,是否具有相应的法律依据。

无论是谈EPC最低交付标准的界定还是其法律责任，笔者认为应当结合目前在我国最广泛应用的三个合同示范文本中的合同条款去讨论其合同基础，同时深入探讨其法律基础。

EPC模式虽然有其自身的特点，但本质上仍属于我国《合同法》二百六十九条规定的建设工程合同的范畴，需要受到我国《合同法》的规制。

《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一条规定，"质量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按照当事人的约定承担违约责任。对违约责任没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确，依照本法第六十一条的规定仍不能确定的，受损害方根据标的的性质以及损失的大小，可以合理选择要求对方承担修理、更换、重作、退货、减少价款或者报酬等违约责任。"

《合同法》第二百八十七明确，"本章没有规定的，适用承揽合同的有关规定。"因此，我们还可援引《合同法》第二百六十二条，"承揽人交付的工作成果不符合质量要求的，定作人可以要求承揽人承担修理、重作、减少报酬、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

上述条款就是EPC模式最低标准及其法律责任在《合同法》中的法律依据，无论是总则还是分则，都为EPC模式最低交付标准的设定及其相应的而法律责任提供了法律依据，而是否可以减价而非更换、重作的标准就是本文探讨的EPC模式的最低交付标准。

与此同时，在《建筑法》第五十五条，"建筑工程实行总承包的，工程质量由工程总承包单位负责…"，第五十六条，"建筑工程的勘察、设计单位必须对其勘察、设计的质量负责。"

值得注意的是，在全国人大法工委的合同法释义和建筑法释义中，对于建设工程质量合格都分为两个层次，一是法定的质量合格，主要指的依照法律、行政法规的有关规定制定的保证建设工程质量和安全的强制性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以及国家颁发的施工验收规范；二是约定的质量合格，即建设工程合同中约定的对该项建设工程特殊的质量要求。结合EPC模式的特点，其交付标准也可以分为法定的交付标准和约定的交付标准，前者就是照法律、行政法规的有关规定制定的保证建设工程质量和安全的强制性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以及国家颁发的施工验收规范，后者则是EPC合同中约定的对该项工程的特殊交付要求。由此，本文所称的EPC模式最低交付标准是在符合法定交付标准的前提下，介于法定交付标准和约定交付标准之间，由双方在合同中明确的业主可承受的一种交付标准。与之相应的，此种最低交付标准背后的法律责任，是《合同法》所规定的减少报酬、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

从1999版FIDIC银皮书《设计采购施工（EPC）/交钥匙项目合同条件》（以下简称"《 FIDIC银皮书》"），到建设部印发的《建设项目工程总承包合同示范文本》【GF-2011-0216】（以下简称"《示范文本》"），再到九部委联合印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标准设计施工总承包招标文件（2012版）》（以下简称"《标准设计施工文件》"）对于EPC模式最低交付标准及其责任承担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描述。下面我们就逐一对这三个在我国建设工程领域被应用最广、影响也最大的三个标志性、示范性文件中有关EPC模式最低交付标准及其责任承担的条文进行逐一的梳理和分析。

在该示范文本的第9.4款明确，如果工程或者某单位工程未能通过根据第9.4款【重新试验】的规定进行重新进行竣工试验，雇主应有权：（a）下令根据9.3款再重复竣工试验；（b）如果此项试验未通过，使雇主实质上丧失了工程或单位工程的整个利益时，拒收工程或单位工程（视情况而定），在此情况下，雇主应采取与第11.4款【未能修补缺陷】（c）项规定的相同补救措施；或（c）颁发接受证书。在采用（c）项办法的情况下，承包商应继续履行合同规定的其他义务。但合同价格应予减少，减少的金额应足以弥补此项试验未通过的后果给雇主带来的价值损失。除非对此项试验未通过相应减少的合同价格在合同中另有说明（或规定了计算方法），雇主可以要求该减少金额（i）经双方商定（仅限于满足此项试验未通过的要求），并在此项接收证书颁发前支付，或（ii）根据第2.5款【雇主的索赔】和第三款【确定】的规定，确定并支付。同时在第9.4条的释明条款明确，如果在专用条件或雇主要求中，要规定本款最后一项提出的要根据未通过试验的影响程度确定减少额，则对可接受的最低性能标准也应作出规定。

上述条款一般被认为是FIDIC合同中规定的在EPC项目中的有关可接受的最低性能标准条款，也即本文所言的最低交付标准，作为FIDIC的交钥匙工程合同的特色条款，其原理是通过量化的标准衡量工程完成的质量与功效并以此作为计算工程的最终实际价格。需要总承包商对项目更大程度的把握，无论是设计能力还是材料设备采购、土建、安装都要满足最低性能的标准，否则工程会被拒收。从FIDIC合同中我们可以看出，若竣工验收阶段未能通过竣工验收但满足合同约定的最低交付标准的，则应减少工程的金额。简而言之，在《 FIDIC银皮书》中，未能达到约定交付标准但达到最低交付标准的，可以对工程做减价处理。

值得注意的是，《 FIDIC银皮书》第12.4款【未能通过竣工后试验】的释明条款中指出，如果本款第一部分适用，在专用条件或雇主要求中，应规定未履约损害赔偿费（根据未通过试验的影响）的计算方法，还应规定可接受的最低性能标准。这里的责任承担和前文的在竣工试验阶段未能满足约定交付标准但满足双方约定最低交付标准略有不同，前者是对工程款做减价处理，后者则是主张履约损失赔偿，当然，这两者本质上都是工程不被拒收。

在建设部印发的该示范文本中，对于最低交付标准的界定及其责任有了初步且较为明确的约定, 8.6.2 因承包人原因未能通过竣工试验，该项竣工试验允许再进行，但再进行最多为两次，两次试验后仍不符合验收条件的，相关费用、竣工日期及相关事项，下述约定处理：（1）该项竣工试验未能通过，对该项操作或使用不存在实质影响，承包人自费修复。无法修复时，发包人有权扣减该部分的相应付款，视为通过；（2）该项竣工试验未能通过，对该单项工程未产生实质性操作和使用影响，发包人可相应扣减该单项工程的合同价款，可视为通过；若使竣工日期延误的，承包人承担误期损害赔偿责任。（3）该项竣工试验未能通过，对操作或使用有实质性影响，发包人有权指令承包人更换相关部分，并进行竣工试验。发包人因此增加的费用，由承包人承担。使竣工日期延误时，承包人承担误期损害赔偿责任。（4）未能通过竣工试验，使单项工程的任何主要部分丧失了生产、使用功能时，发包人有权指令承包人更换相关部分，承包人自行承担因此增加的费用；竣工日期延误，并应承担误期损害赔偿责任。发包人因此增加费用的，由承包人负责赔偿。（5）未能通过的工试验，使整个工程丧失了生产和（或）使用功能时，发包人有权指令承包人重新设计、重置相关部分，承包人承担因此增加的费用（包括发包人的费用）；竣工日期延误的，并应承担误期损害赔偿责任。发包人有权根据16.2.1款发包人的索赔约定，向承包人提出索赔，或根据18.1.2款第（7）项的约定，解除合同。

在该示范文本中，将EPC总承包模式的工程交付拆分成单项工程和整体工程，并分别对单项工程各交付情况及其责任做了相对明确的规定，使用了诸如"不存在实质性影响"、"有实质性影响"到"部分丧失生产、使用工程"、"完全丧失生产和（或）使用功能"这四个递进叠加的表述来对EPC工程交付做出规定。据此，在该示范文本中，EPC模式的最低交付标准即为，在工程质量合格的基础上，即便存在部分瑕疵，但不会对整体工程的操作和使用产生实质性影响，仍能符合业主预期的目的和效果。对于在竣工验收阶段未满足约定交付标准而满足最低交付标准的，发包人有权要求减价。

同样，对于在竣工后试验阶段未满足约定交付标准而满足最低交付标准的，则参照该示范文本第10.6【未能通过考核】中的约定，发包人有权要求承包人支付赔偿金。

在九部委印发的这一示范文本第13.1.1款明确，工程质量验收按法律规定和合同约定的验收标准执行。第13.1.2款也确定，因承包人原因造成工程质量不符合法律的规定和合同约定的，监理人有权要求承包人返工直至符合合同要求为止，由此造成的费用增加和（或）工期延误由承包人承担。同时第18.1.4 款也提及，某项竣工试验未能通过的，承包人应按照监理人的指示限期改正，并承担合同约定的相应责任。

对比前两个示范文本，九部委印发的此版《标准设计施工文件》可以说是在竣工试验最严格的交付责任要求，即若出现质量问题，必须返工至符合法律规定和合同约定。而且还在责任承担上明确竣工验收未通过的必须限期改正，并承担相应合同约定责任。但对于竣工后试验未通过约定标准的，依据该示范文本18.9条，承包人需要承担赔偿责任。

通过对比这三个示范文本，在验收阶段，《FIDIC银皮书》无疑是最早确立EPC模式最低交付标准概念；而建设部的《示范文本》可以说是对EPC模式最低交付标准规定的最细致，也是最具有操作性的范本；对于九部委联合制定的《标准设计施工文件》而言，虽然没有提及最低交付标准，但无疑也从另一种程度上给EPC模式的交付标准设立了一个比较严格尺度和标杆。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对于最低交付标准还是约定的交付标准，三个示范文本中的责任承担条款在竣工试验阶段和竣工后试验阶段都有所不同，竣工试验阶段的责任承担方式（修复、减价、重做、重置等）显然要多于竣工后试验（都是赔偿金）。这也是和前文所述的EPC项目的特点所分不开的，即多为结构复杂、专业性和技术性强的项目，一旦竣工验收完成后，再来对工程做局部或者全部的调整和重置，显然成本过高，因此在竣工后试验满足最低交付标准的情况下，承包人往往通过支付赔偿金的方法来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

在讨论了法律和合同基础后，我们还是回归实践，探寻司法审判实践对于EPC模式所特有的最低交付标准及其法律责任是如何认知并持有何种态度，下文就将结合检索的两个案例做进一步讨论。

虽然EPC模式在我国的发展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但是真正的兴起时间并不长，以往多被用于结构复杂、投资额巨大的建设项目，而这类项目由于发包和承包主体均是比较成熟的企业，纠纷相对较少，诉至法院就更少了，以最高院EPC裁判案例检索为例，近十年来最高院的EPC模式裁判案例不超过30个，且大部分核心的争议焦点仍围绕原来施工总承包领域的争议焦点，对于一些具有EPC模式自身特色的焦点问题，如本文探讨的最低交付标准的确定及责任承担，并没足够多的样本可供参考。笔者也是经过多次网络检索，选择了以下两个关联度较高的案例，来窥探审判界对于EPC模式下最低交付标准及其法律责任的司法认知和裁判态度。

2013年1月30日，甲市环卫中心就甲市生活垃圾填埋场渗滤液处理站升级改造工程EPC总承包（二次）工程对外发布招标文件，载明，"本工程‘为交钥匙工程’，原渗滤液处理站日处理能力为200吨，现对甲市生活垃圾填埋场渗滤液处理站进行升级改造工程，承包方式为EPC总承包，改造后的渗滤液处理站日处理能力为300吨，净出水率不低于70%，出水水质达到《生活垃圾填埋场污染控制标准》（GB16889-2008）表2标准……"。后乙公司中标，双方签订了《甲市生活垃圾填埋场渗滤液处理站升级改造工程EPC总承包工程合同书》，约定了改造后的渗滤液处理站日处理能力（日处理300吨）、净出水率（不低于70%）、出水率及出水水质标准（《生活垃圾填埋场污染控制标准》（GB16889-2008）表2标准）；约定若属乙公司自身原因导致未达标排放或处理规模达不到设计要求，将视为项目存在重大缺陷，合同自动终止，造成的一切损失均由乙公司承担，本项目乙公司的所有设施、设备、建筑物、构筑物和项目用地等无条件交给甲市环卫中心。

中标后乙公司依约进场施工，但其改造后的渗滤液处理站主要工艺设备运行没能达到设计要求，试运行阶段处理站日最高处理量70t／d，远低于设计要求的300t/d，甲市环卫中心遂起诉至法院，要求解除合同、移交项目并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乙公司也不甘心，向法院提出反诉，要求甲市环卫中心支付工程款700余万，返还履约保证金88万元。

一审法院在审理后判决双方合同解除，乙公司赔偿甲市环卫中心528万元（合同总价60%），违约金30万元，且甲市环卫中心无需返还履约保证金，但同时也支持了乙公司要求甲市环卫中心支付工程款的诉讼请求，认为案涉EPC工程已通过环保验收，甲市环卫中心接收案涉EPC工程亦应支付相应的对价，且乙公司也已经依据合同支付赔偿金528万，其请求支付剩余工程款的诉请应当被支持。乙公司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二审法院基本维持了一审法院的观点，仅对乙公司的赔偿金额了调整，支持528万的损失赔偿金，对于违约金未30万不再支持，并要求甲市环卫中心返还88万元履约保证金。

后乙公司不服，又向安徽省高院提起了再审申请，安徽高院在 (2016)皖11民终1150号裁定书中进一步明确，"工程总承包合同是设计、施工、采购一体的‘交钥匙’工程，承包人交付的工程达不到合同及招标文件约定的各项设计指标，不能满足合同约定的业主需求，视为承包人违约，承包人应承担违约责任，发包人有权解除合同。"驳回了乙公司的再审申请。

在本案中，约定的交付标准为"改造后的渗滤液处理站日处理能力为300吨，净出水率不低于70%，出水水质达到《生活垃圾填埋场污染控制标准》（GB16889-2008）表2标准……"，但是并没有就最低交付标准做进一步明确，因此，本案中最低交付标准就是法定标准，即通过"环保验收"。法院也是以工程通过环保验收支持了发包人请求工程款的诉请，而由于法定的交付标准低于约定的交付标准，承包人需要向发包人承担违约责任，具体到本案中就是向发包人支付赔偿金528万元（合同总价的60%），实质上就是对整个工程做了减价处理。

2013年9月29日，甲公司与乙公司签订了一份180㎡烧结机烟气脱硫工程EPC总承包合同，合同主要内容为："一、甲公司总承包乙公司厂区180㎡烧结机烟气脱硫工程，乙公司承担该工程全部设施的工程设计、设备及材料采购与供应、工程施工、设备安装、人员培训、调试、试生产、达产达标、环保验收、与本工程相关的外部给排水、能源介质管道及高低压供配电设施的设计、供货及施工，承包方式为设计、建设、调试"交钥匙"工程，甲公司按乙公司要求对工程的完整性和使用功能负责……九、甲公司保证工程是可靠的、质量上优越、没有设计、材料及工艺上的缺陷，能达到合同及附件规定的性能、工艺技术要求（质量、环保等各项技术经济指标的要求），否则，甲公司必须承担违约责任，承担一切经济损失……"同时双方在技术协议书中明确，"主要调试参数为脱硫塔出口二氧化硫浓度小于等于200mg/m3"。

甲公司依约进行施工，在竣工试验阶段，经萍乡市环境监测站四次对案涉工程外排废气监测显示，烧结机机头除尘器出口二氧化硫均值分别为554mg/m3、286mg/m3、233mg/m3、479mg/m3，均未达到合同约定的排放标准。在乙公司多次催告整改后，甲公司仍未整改到位，无法达到双方合同约定标准和国家强制性标准。乙公司据此拒付剩余工程款，甲公司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乙公司支付工程款和返还履约保证金，乙公司则提起反诉，要求甲公司承担损失。一审法院同时驳回了两家公司的诉请。甲公司不服，提起上诉，二审法院在审理后认为，因甲公司交付的工程无法达到双方约定的合同标准和国家标准，致使乙公司二氧化硫减排的合同目的无法实现，根据合同法及双方合同中的约定，乙公司有权单方解除合同。同时，案涉工程经甲公司多次修复后仍验收不合格，因此甲公司要求支付工程款的诉讼请求，依法不予支持。而对于履约保证金，由于甲公司交付工程不符合合同约定，构成违约，乙公司无需返还履约保证金。但由于乙公司无法提供自己遭受损失的证据，其要求甲公司补偿损失的诉请也无法得到支持。甲公司对于二审法院的判决仍然不服，毕竟剩余的工程款700多万，遂向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再审申请。江西省高院在(2017)赣民申989号裁定中支持了二审判决，"案涉工程完工交付使用后，经萍乡市环境监测站四次监测，工程外排二氧化硫浓度均超过200mg/m3。甲公司经乙公司要求多次将工程进行整改，均未整改到位，导致乙公司因涉案工程被省、市环保部门责令限期整改督办。因甲公司自身设计缺陷及技术工艺水平，涉案工程在长达近一年的时间内多次整改均未能达到合同约定的排放标准，乙公司不能实现减排环保的合同目的。乙公司依据合同约定行使解除权，于法有据，原审判决认定甲公司收到合同解除通知后案涉合同解除，适用法律并无不当。"

在本案中，双方同样没有约定最低交付标准，但是法院在审理中发现，承包人交付的项目既不符合法定的交付标准（国家强制性标准）也不符合双方约定的交付标准，因此在两个标准都不符合的情况下，EPC项目的发包人有权拒付工程款。

通过对上述两个案例中的法院观点进行提炼和总结后，大致可以归纳出法院的裁判态度为，在EPC模式下，若双方未约定最低交付标准的，则以法定标准为最低交付标准；交付工程达到法定交付标准但未能达到约定交付标准的，承包人有权主张工程款，但发包人同时也有权要求承包人承担违约责任，形式包括要求支付违约金、赔偿金、减价等；交付工程同时达不到法定和约定交付标准的，发包人有权拒收工程及拒付工程款，还可进一步向承包人主张违约责任。

EPC工程总承包模式的发展前景不言而喻，本文也通过对于EPC模式所特有的最低交付标准这一问题进行了相关的梳理和讨论，在文章的最后，笔者产生了一些思考和总结。

EPC合同不同于传统施工合同，在诸多特征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承包方从传统的"按图施工"，转变成"按约施工"，即根据合同约定，最终是向业主提交一个满足使用功能、具备使用条件的工程项目。其本质特征是使工程项目满足业主使用功能，传统施工模式下的项目只需要"质量合格"的观点应替换成"质量合格基础上，满足合同约定的业主需求"，即达到合同约定的工程应具备的各项性能指标，否则，承包人就是违约。

在EPC模式下，如果双方在合同中已经明确约定了工程应达到的产能指标或某种交付标准。而承包人交付的工程最终未达到该指标或标准的，即应认定其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应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如果无法通过返修重做达到合同约定的标准但达到了最低交付标准，可以以减价或赔偿损失方式承担违约责任。